Monday, June 11, 2007

痔疮和肛瘘



手术后每天都要拉屎,每天都要换药,拉屎时每次都会出血,换药时每次都会剧痛。但这样的日子我不得不坚持了10多天,每天一睁眼想到的一定是拉屎和换药的痛苦,每天一睁眼想到的是痛苦这本身就很痛苦。在痛苦中我又忍不住自我鄙视,鄙视自己的软弱,我一直认为怕痛的人很容易成为叛徒,而不能战胜恐惧和痛苦的人是不完整的,软弱的灵魂是可耻的。我不能容忍高尚灵魂中的污点。



翻开历史,有多少人在肉体上经历过疼痛的锤敲,有多少酷刑让生命在嘶嚎中渐息渐止,而一切竟已远去,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竟然也了无痕迹。有一种刑罚叫坐刑,将人置于削尖的木棍上,木棍刺穿肛门而入肠。在剩下的几天或十几天里,犯人自身的体重会逐渐将自己坠下,直到削尖的木棍贯穿身体。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种体验,灵魂和肉体又是怎样渐渐地分离,我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生命会创造这样一种刑罚,漠然中生命凋零,痛苦永恒。



我无法想象,我竟然对此无能为力。



痔疮和肛瘘加于我身,只能证明我是幸运的逃脱者,虽然自认为很痛苦却仍保持活下去的欲望,我们每个幸福安康得以苟全肢体的人都是幸运的逃脱者,只不过最大的恐惧在于:或许有一天疼痛终降我身。



在清醒中我冥想而绝望,终于感受到世间诸般痛苦其实都加于我身,极度的绝望使我几乎怯懦痛哭,但我那不怎么纯洁却高尚的灵魂又让我体验到“慈悲”之于宇宙苍生的抚慰,在悲天怜人中我一声声地叹息,当我回头,你会看到我狰狞的面孔,看到我依然无法忘却的愤怒:我竟然对此无能为力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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